吃完晚饭,带着儿子一起玩走迷宫的游戏,手里有女孩、男孩、小牛和小羊。我说先让女孩走,儿子毅然反对说:“不行,女孩胆小。”4岁半的儿子已经有了性别概念。
我是70后,在家最小,上有哥哥有姐姐,自小玩劣异常,成天跟在哥哥和几个男孩屁股后头,上山下河、爬树捉鸟,他们玩什么我就跟着玩什么,父亲也不甚约束。
上学了,看着别的女孩子穿得漂漂亮亮,文文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很是羡慕,于是慢慢地放弃了出去与男同学“打拐”、“弹玻璃球”,也不再穿哥哥穿小的褂子。
高中的时候,懵懵恫恫地喜欢上了班里一个男同学,他学习好、歌唱得动人心弦。我们那时都学习勤奋,每天早晨不到上早自习的时间就都到教室了,而在这段时间里,学校广播里通常都放一些音乐,每当音乐声响起的时候,听到他跟着广播的歌声一起动情得哼唱,我的眼就跟过去了,心也跟过去了。但那时只知害羞,连句话都不敢和他说,看他的时候,只要他有所察觉往我这一扭头,我立刻脸羞得通红低下头。伴着这份美丽,高中三年倏然而过,高中毕业后,我们再也没有见过。
读大学,恋爱了,恋爱中的女孩单纯、幸福。后来他成了我的丈夫。
工作后的第三年,我们结了婚。结婚之后,和丈夫居于同一屋檐下,时间一久,我成了爱唠叨的女人,他成了浑身是缺点的男人。他的牙缸上面白白的一层污垢,他回家之后从来不换衣服,他吃东西总是往地上掉渣渣,他的袜子总是往地上扔……。我感觉进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,面对的好象是一个陌生的人。单位办公室里有4个女同志,工作之余经常在一起交流,东家长,西家短,我丈夫,你婆婆。交流的主旋律就是叨叨丈夫、批判婆婆。听得多了,这才发觉幸福是不同的,丈夫的劣迹却是大致相同的。
在对丈夫的叨叨声中,儿子降生了,丈夫好象一下子变了个人。我剖腹产躺在床上,下床还得人扶,丈夫在护士的指导下,很快掌握了抱孩子、喂孩子的要领,他很娴熟地一只手抱孩子,另一只手拿着奶瓶。放下孩子就拿起换洗的尿布去洗,婆婆忙说怎么不让我去,事后丈夫和我说他自己洗的放在儿子屁股下最放心。儿子的尿裤都是丈夫亲手缝制的,每天工作再累,丈夫都坚持给儿子洗尿布,一直到儿子长大不再用尿布。儿子2岁3个月的时候,围着茶几玩,茶几下有洒落的水,我们都没注意儿子冷不丁一下就摔倒了,脸碰在了茶几棱上,嗷嗷直哭。扶起孩子一看,我吓呆了:从眼里往下淌的不光有眼泪还有鲜红的血,儿子捂住半边脸直哭。我六神无主,手里抱着孩子,手抖腿也颤,不知所措。丈夫一把抱过儿子,把儿子脸上的泪和血擦干净,说道:“儿子,把眼睁开,爸爸有好好给你吃。”孩子把手拿开了,原来是眼皮上边划破了一个小口,我长吁了一口气。这时感觉丈夫真了不起,遇事不慌不乱。
儿子慢慢长大,在平时的一些大事小情上,我更加深入地了解了丈夫:看到了丈夫的“强”,也察觉了丈夫的“弱”,我也在慢慢地长大,明白了自然的巧夺天工。
《周易》云:“立天之道曰阴与阳,立地之地之道曰柔与刚。”阴与阳者,日月也;柔与刚者,水山也。《周易》又云:“乾道成男,坤道成女。”乾,阳也;坤,阴也。于是,就有了这样系列:地,阴,月,柔,水,女;天,阳,日,刚,山,男;于是,“山水”遂成为可以与“阴阳”、“刚柔”、“男女”互训的概念。
男人是山,女人是水。
山,伟岸、挺拔、有力、能驮能载、能寄托身家。水,柔情委婉、自然无形、清凉、甘甜、能滋润万物、能生养稼穑。
造物者用了最和谐的美学原则来创造人类,它赋予了男性阳刚之美,又赋予女性阴柔之美,正因为两性之间各有其独特形态而形成鲜明对比,才使男女对立统一地组成了人类绝妙完美的世界。男人和女人共同造就了一幅自然、和谐的山水画,山青水秀,风光怡人。
人类从诞生之日起,男与女就惺惺相惜、你情我爱地存在着。曾多少次在电视屏幕上看到探索片中古人类还居无定所时,女人对着在狩猎中死去的男人目向远方、黯然神伤。人类历史的画卷徐徐展开,人类男与女相互搀扶着向前走。这其中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数也数不清。
人有地方住了,不再为吃煞费心思了,人有了诗书礼乐,男人有了三纲五常,女人有了三从四德,人类带着镣铐跳舞,带着枷锁奔向幸福。
一百年前,女人觉醒了,于是便有了我们今天都已习以为常的“妇女节”。现在想来,我能从小跟在男孩子屁股后面疯,能受高等教育应该感谢前辈,感谢“妇女节”。
刘半农创造了“她”,从此女人和“他”一样有了自己的“她”。 飒爽英姿五尺枪,曙光出照演兵场。中华儿女多奇志,不爱红装爱武装。女人与男人真正作为树的形象站在了一起。
高中语文课本里有舒婷的《致橡树》:
“……
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,
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。
……
你有你的铜枝铁干,
像刀,像剑,
也像戟,
我有我的红硕花朵,
像沉重的叹息,
又像英勇的火炬……”
木棉只要嗅到春的一点点温润,它便突兀地盛开满树红花,没有绿叶,光秃秃的竿撑起一树火红。
一个世纪过去了,女性象木棉花一样火红地盛开着。男人却一直像青松、像山一样一年四季经受着雨雪风霜。所以现在有人感叹“谁来拯救男人”。 “妇女节的诞生与夫权社会男人忽略女人的需求有关。如今,男人们也要为自己申请节日,多少道出了身为男性的无奈,多少表明一部分男人试图放弃曾有的心理优势,剥离人为的莫须有的优越感,和女人一样,实现普通的社会动物的回归。”
有阴有阳,有白天有黑夜,有山有水,这是和谐的自然;有男有女,两性各有不同的角色,这是和谐的社会。
早在1942年,女作家丁玲在“三八节有感”一文中便写到:“妇女”这两个字,将在什么时代才不被重视,不需要特别的被提出呢?
以前“三八妇女节”,单位放半天假,我要么与朋友一起逛街,要么就是回家玩,觉得这回有了名正言顺的不做家务的理由,但现在我都会早回家收拾收拾,早早地做好了一桌饭菜等丈夫下班,共同庆祝我的节日,也是他的节日。
有山有水才有火红的木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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